“又見炊煙升起,暮色罩大地。想問陣陣炊煙,你要去哪里……”每次聽到鄧麗君演唱的這首歌曲,心中倍感親切。炊煙,那曾是一個家的煙火氣呀!隨著悠揚的歌聲,我的思緒拉回到有炊煙的家鄉(xiāng)。 “一點炊煙竹里村,人家深閉雨中門?!币豢|炊煙,就是一戶人家。炊煙,像家家戶戶的坐標,記載著鄉(xiāng)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恬淡生活。 鄉(xiāng)村的炊煙,總是最早迎接黎明,最后送走黃昏,成為一道特有的風景。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奔壹覒魬魺焽枭舷群箫h起的或白或青的炊煙。由濃及淡,隨風而散。晨如殘夢,午如輕紗,夕如幻畫。村莊、樹影、田野、莊稼、農(nóng)舍都被籠罩在其中,那一片朦朧景象把村莊描繪成了一幅淡雅的水墨畫。炊煙,像一部流動的史書續(xù)寫著人間煙火。 “渡頭余落日,墟里上孤煙。”勞作的人們逐煙而歸,是久遠的習慣,炊煙釋放著“今天可以休息了”的信號,但記憶里其實更多的還是灌滿大街小巷的呼喚:“回家吃飯啦!”孩子們一個個玩得灰頭土臉,蹦蹦跳跳,從小村角角落落鉆出來。也有調(diào)皮的不肯回家,往往逃脫不了被揪耳朵的命運。 我家的炊煙,從母親伴隨著鳥兒清脆的叫聲,柴火燃燒中升起。母親系著圍裙,舀水淘米做飯。灶膛里噼噼啪啪的火苗熊熊燃燒,照得母親臉龐通紅。裊裊婷婷的炊煙,順著煙囪縷縷升起,慢慢飄散。中午,母親下地回來,顧不上歇息,又一頭鉆進淡淡的炊煙里;晚上亦如此。待吃完飯洗凈碗筷,已是月上柳梢頭,才能喘口氣,但母親還是閑不住,不是縫補衣裳,就是打掃房屋。 母親將自家菜園中采摘的各色蔬菜,烹煮為家人的一日三餐。草木的清香味和食物的香氣在屋中氤氳。溫暖著簡陋的老屋,升起生活的寄托和希望,也熏舊了母親的容顏。炊煙,一頭連著鍋碗瓢盆和油鹽醬醋,一頭連著母親勞碌的身影。 小時候,細糧少、粗糧多,肚里缺少葷腥,吃得挺飽,一會就餓了。這時,我們就盼望著自家屋頂上的炊煙早點升起。當看到那一縷縷炊煙,我們的胃和心情一起歡暢起來。炊煙不僅是一道風景,更是我們對一頓飯的親切眷戀。 母親在灶臺上做飯的時候,我們最希望父親幫她燒火。因為父親燒火時,準有好東西給我們吃。父親總會將洋芋埋進灶膛里, 將玉米穿在竹棍上置放灶口,將那剛從地里刨來的花生放在火鍬上……待這些東西烤熟,從爐灶中取出來趁熱送到我們手中時,我們激動地趕緊接過來,鼓起小嘴使勁吹著,從左手倒到右手,又從右手倒到左手,等到稍微冷涼,就迫不及待地吃起來。那希冀,那饞樣,那焦香味,浸潤了我的整個童年。 炊煙散發(fā)的煙火味,是鄉(xiāng)村最為溫暖的人間至味。 炊煙最盛的時候是年前,父親把備好的硬柴搬出來,架鍋炒年貨、打豆腐、殺年豬……母親圍著灶臺忙得不亦樂乎,父親坐在灶口添柴,我們圍在灶邊,不時把做熟的東西往嘴里塞一把,滿足貪婪的味蕾。滿膛灶火,映紅全家人的笑臉。 叮叮作響的炒菜聲,灶膛里噼噼啪啪的火苗聲,冒著熱氣端上桌的飯菜,構(gòu)成了一幅優(yōu)美的鄉(xiāng)村風景圖。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家鄉(xiāng)外出的人漸漸多了,小村人煙變得稀少。隨著社會發(fā)展,微波爐、煤氣灶、電飯煲、電磁爐走進家家戶戶。炊煙裊裊的情景在生活中與我們漸行漸遠,已經(jīng)成為抽象模糊的記憶。隨之遠去的,是童年那無比快樂的時光,是心心相戀的味蕾和情愫,是對家鄉(xiāng)的一份記憶與懷念。 炊煙,成了多少游子的鄉(xiāng)愁,想起它,思鄉(xiāng)就有了形狀、顏色和溫度,有了路標、方向和歸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