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年事已高,身體不好,而我又不能常在身邊照顧,這成為我的一塊心病,一想起就愧疚不已。幸好,家里有姐姐一家。日常里,她們忙完莊稼地里的活,還算早晚打得著照面,有什么好吃的一塊分享,有個病痛及時端水遞藥。 這次,母親大病初愈,聽說姐姐要開始修剪葡萄,春來,還要將枝干綁在鐵絲上,一整天都要坐在地上,趴著跪著,一天下來都累得都直不起腰。 母親也顧不得虛弱的身子,找出針線、布和棉花,決定給姐姐縫墊子。她坐在門檻前,借著朝陽的光亮,開始一針一針縫起來。她的手顯得那樣笨拙,有時縫一段,又拆了,重來,或許母親早已忘了年輕時繡布鞋繡枕頭繡門簾的飛針走線,也忘了頭一針和這一針,這一針和下一針的間隔,或許她真的忘了,她已經(jīng)老了。忙碌到中午,總算弄好,一尺見方的一個,灰色,暖暖的。 此刻,她核桃般粗糙的手已被針戳到好幾處,指甲縫里滲出點點血絲,又被布抹去,殘留些痕跡。有人說,母親和婆婆的區(qū)別就在于,坐月子時,讓婆婆煮兩個雞蛋,婆婆會端來兩個;而讓母親煮兩個,母親會端來五個。 上次去滄陽參加一個筆會,據(jù)說招待我們的酒就是文聯(lián)胡主席的母親親自為他烤的。他的母親住在鄉(xiāng)下,每年都會用小甑子,花個把星期,精心蒸一壺酒,給他送來。聽著這樣的介紹,在場的人都感動不已,仰頭一飲而盡。我想,這樣的酒,本身就是一首抒情詩,不喝也醉。 一直以來,母親總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她的子女,最好的一個杯子,最好的一盤菜,最好的一個水果,最好的一間房,最好的一床被子,最好的一雙襪子,最新的一個盆,最新的一塊毛巾······甚至,軟一點的沙發(fā),都讓給我們,寧愿自己去做硬板凳。 仿佛為了子女,她一切都可以退讓,一切都可以將就,一切都可以寬容,一切都可以滿足,甚至傾其所有。母愛,就是我們生命中的那塊最柔軟的墊子,有她,我們的生活一定更舒坦。 親情,樸素得大多時候讓人忽略,靜下來品一品,母親就是那個最溫暖的詞匯,隨時可以把我們點燃,隨時可以把我們照亮,有她的地方就是家,有她的地方就是故鄉(xiāng)。(楊艷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