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羚羊。姜峰 攝 巡山途中,巡山隊的車輛陷入泥沼。何聰 攝 出發(fā)地:索南達杰保護站 目的地:卓乃湖保護站 自東向西橫穿可可西里無人區(qū),140公里的路程,車隊跑了11個小時。6月底,跟隨可可西里巡山隊員的腳步,記者也親身體驗到跋涉在“生命禁區(qū)”的艱險。 腹地:2006年以后,可可西里再沒聽到盜獵的槍聲 “此次巡山,卓乃湖就是第一站?!背跞肟煽晌骼?,三江源國家公園可可西里管理處黨委書記布瓊告訴記者。 布瓊介紹,可可西里共有五大保護站,其中,“東大門”不凍泉保護站,最早建站、以英雄之名命名的索南達杰保護站,位于藏羚羊遷徙關(guān)鍵通道上的五道梁保護站,還有地處最南端、位于長江源頭沱沱河畔的沱沱河保護站,這四座保護站一字排開,都位于青藏公路邊緣,各自發(fā)揮著職能,“五大保護站中,只有卓乃湖保護站地處可可西里無人區(qū)腹地,條件最艱苦;同時,作為一座季節(jié)性保護站,每年5月至9月,卓乃湖保護站承擔(dān)著卓乃湖及周圍藏羚羊產(chǎn)仔區(qū)的野生動物資源保護與觀測的重任”。 隨著車隊向西駛出青藏公路,駛?cè)霑缫盁o垠的可可西里,“生命禁區(qū)”巡山之旅正式開始。離開公路后,可可西里再無一寸硬化道路,我們沿著巡山隊員多年來軋出的車轍,在山水間顛簸行進。 雖然路途艱辛,但沿路風(fēng)光卻令人心曠神怡:360度的地平線,向著一望無垠的曠野遠處延伸。層云如浪,籠蓋大地,由于沒有一座地面建筑物可做參照,只覺天空在頭頂般觸手可及。天與地間的一線,是北方與車隊行進路線平行的連綿橫亙的昆侖山脈,沒有任何視線上的遮擋,群山負(fù)雪如在眼前,但此雄姿壯景在天地映襯下卻也并不顯得更宏偉。 這就是可可西里無人區(qū)。在這樣的天地圖卷中,人也變得渺小。 “羊!”突然,順著巡山隊成員、索南達杰保護站副站長江文多杰的指引,在天地夾縫間,一隊藏羚羊的剪影不經(jīng)意繪入了畫卷。同行的巡山隊員隨即開始在筆記本上記錄這隊羊群的數(shù)量和活動軌跡。 “平時,巡山隊一般都有5到7人,主要針對反盜獵反盜采,還有防止非法穿越無人區(qū)。季節(jié)不同,具體任務(wù)和巡山路線都不同,比如冬季主要針對藏羚羊等野生動物保護,夏季則主要針對盜采砂金等違法行為,也有根據(jù)突發(fā)情況進行追蹤等,每次巡山大概都要十天半個月”,布瓊告訴記者,針對藏羚羊等珍稀野生動物,每個月保護部門都會組織一次大型巡山,看看野生動物棲息和遷徙情況,觀察有無不明車輛人員的出現(xiàn)等,至于小規(guī)模巡山和應(yīng)對突發(fā)情況的追蹤調(diào)查則是數(shù)不勝數(shù)。 從2003年來到可可西里,布瓊參加過的大型巡山已有50多次,“隨著反盜獵打擊力度不斷加大,2006年以來,可可西里自然保護區(qū)再沒有聽到盜獵的槍聲,保護區(qū)境內(nèi)及周邊地區(qū)藏羚羊種群數(shù)量恢復(fù)到6萬多只,比盜獵活動最猖獗時期增加了4萬多只?!?/p> 巡山途中,藏羚羊、藏原羚、野牦牛、藏野驢……不少珍稀野生動物與人比鄰,怡然自得。而巡山隊員班日貢則拿筆記本詳細記錄下它們的活動軌跡,還在地圖上標(biāo)注了各種動物的符號,“這些軌跡很有可能成為違法分子覬覦的目標(biāo),也是未來我們重點關(guān)注的區(qū)域”。 除了與盜獵盜采者的斗智斗勇,另一威脅巡山隊員的因素,就是可可西里惡劣的自然條件。 陷車:看似平坦的原野,人一腳踩上去都會往下陷 走了沒幾公里,記者就第一次遭遇了陷車。 在可可西里的曠野上,巡山隊員憑借經(jīng)驗探出了一條條車轍,這是穿越無人區(qū)的最佳路線,但每逢陰雨天氣,車轍就會積水,甚至成為一攤爛泥;如果不走之前探出的車轍,那巡山的風(fēng)險就會更高,看似平坦的原野,人一腳踩上去都會往下陷,遑論幾噸重的汽車,相較之下,走“老路”是更保險的。 即便如此,巡山隊一行仍然遭遇了頻繁的陷車:車輪一旦陷在泥里,眼瞅著空轉(zhuǎn),卻難再前進半寸。這時,巡山隊員紛紛下車,有的從巡山車上扛出鐵鍬將爛泥挖出,有的用鋼絲繩將被陷的車輛與巡山車的絞盤連起來,用絞盤的力量硬生生將陷車從爛泥潭里拉拽出來。 與記者憂心忡忡不同的是,隊員郭雪虎言語輕快地指揮著救援現(xiàn)場,這對他們早已如家常便飯。 40歲的郭雪虎,本來是記者的同行?!?006年我聽說可可西里招人,從玉樹電視臺辭職來到這里?!弊鳛閺男≡谀羺^(qū)長大的藏族漢子,他一直深受可可西里野生動物保護第一人、烈士索南達杰故事的影響,“總盼著有朝一日能為可可西里保護出一份力”。12年來,他逐漸成長為車輛維修和駕駛的好手,更成為可可西里每次大規(guī)模巡山不可或缺的“頂梁柱”“定心丸”。 “一道河到了!”巡山途中遇到的第一條寬闊大河出現(xiàn)在眼前,“兩岸都是散沙,車輪非常容易陷住”,郭雪虎開著巡山車一馬當(dāng)先闖過了河,之后指揮著車隊車輛挨個過河,大部分車輛都在這里陷住了,郭雪虎又指揮著用絞盤進行救援,過一條河就用了一個多小時。 待到車隊全部過了河,他長出一口氣,“吃午飯!”這時已是下午4點多,饑腸轆轆的一行人露天席地而坐,拿出鍋盔、火腿腸便啃了起來。“這都不算啥!”郭雪虎大手一揮,“記得有一次,我們從索南達杰走到卓乃湖,一路上陷車陷了88次,光過這一道河,就過了整整一夜!” 每次巡山隊進入可可西里無人區(qū),至少得要兩輛車,“互相有個照應(yīng),一輛車絕對不行。有次我們兩輛車巡山,一輛徹底壞掉了,另一輛就在前面拖著它走,結(jié)果前車也陷到泥里了”,怎么辦?郭雪虎帶著巡山隊員,在車前挖了個一米多寬、一米多深的坑,把備胎連接絞盤,扔進坑去,再拿泥土把坑填埋好,再利用這個力轉(zhuǎn)動絞盤把前車牽引出來,“像這樣的坑,等我們出山時,已經(jīng)挖了20多個”。 堅守:為了可可西里一方平安,巡山隊員不畏艱險 簡單吃過午飯,巡山一行人又立即趕路了。進山時整潔的車隊,這時每輛車都掛滿了污泥。一路上幫忙推車,記者一行全身也已是泥跡斑斑。看到記者拍下的照片,布瓊笑了笑,“每次巡山結(jié)束,我們回家前都把手機里的照片刪了,不敢讓家里人看,危險!苦!” 傍晚時分,巨大的夜幕低垂在可可西里大地上,很快又下起了雨,路途更加泥濘難行。爛泥遮在車燈上,視線很不好,司機只得探起身子,借助微弱的車燈,在不斷晃動的雨刷間辨認(rèn)路途。 “最險的一次是2009年,那年夏季雨水特別多,路況差,而巡山任務(wù)不敢耽誤,一支7人組成的巡山隊,從西金烏蘭湖走到布喀達坂峰就用了15天,汽油也耗盡了。”布瓊告訴記者,接到巡山隊的救援衛(wèi)星電話后,他們立即組織救援隊開赴無人區(qū),“晝夜開車不敢休息,走到卓乃湖就用了三天兩夜,有時候開到凌晨3點實在太困了,就在車上簡單窩一覺,睡到凌晨5點繼續(xù)趕路,救援爭分奪秒不等人?。 ?/p> 就這樣,救援隊走了7天接應(yīng)上巡山隊員時,巡山隊員只剩下幾包泡面、馬上就要斷糧了。當(dāng)時,郭雪虎就在被救援的巡山隊中,“我們被困后,每天只敢在下午煮點泡面吃,其他時間全躲在帳篷里保存體力,見到救援隊到來的一刻,所有的大男人都緊緊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終于能活著出去了!” 然而,困難與危險從未嚇倒可可西里的保護者們,為了打擊盜獵盜采者,他們在這片高原無人區(qū)堅守至今。巡山隊員不畏艱險,是為了可可西里一方平安。 深夜10點多,經(jīng)過11個小時顛簸,跋涉了120余條河流,經(jīng)歷了20多次陷車與救援,記者跟隨巡山隊一行終于平安到達位于可可西里無人區(qū)腹地的卓乃湖保護站。保護站的同事們早已在等待,大家熱情相擁,每一次巡山,都是生與死、血與火的淬煉?。?font face="楷體">中國西藏網(wǎ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