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巷古村,位于江蘇省蘇州市吳中區(qū)東山鎮(zhèn)的盡頭,從蘇州市區(qū)乘坐公交車到東山鎮(zhèn)要足足一個半小時,再換乘公交,途經(jīng)紫金庵、楊灣村……村村落落,穿過山道,顛簸一個小時,終于看到“陸巷古村”高大的石牌坊,可想而知,在交通不發(fā)達(dá)的古代,這里是多么偏荒阻塞,不通人煙。 一千多年前的南宋,一批戰(zhàn)敗的宋軍將領(lǐng)攜老帶幼逃難至此,見這里背靠莫厘峰,面朝煙波浩渺的太湖,山坡上種植著楊梅、枇杷、橘子等果樹,太湖里有白魚、白蝦、銀魚、螃蟹……想想都讓人流口水,村民上山采茶摘果,下湖捕魚摸蟹,吃穿不愁、溫飽有余,真真占足了天時、地利,那批“流亡人”在山塢里頭辟地建屋,定居了下來,因有六條巷弄直通太湖,吳語“六”和“陸”諧音,故又稱“陸巷”。 踏入古村,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顯眼的“寒谷渡”,小小渡口有著一個非常講究的屋頂。當(dāng)年,一個個布衣書生,載著全家人的憧憬、全族人的希冀乃至全村人的榮耀,從這里登船,駛?cè)胩?,走進(jìn)京城,王鰲便是一個典型的正面教材。漫步紫石街,隨意抬頭,就可看見解元、會元、探花三塊古牌坊。說起王老爺,還真是一位讓陸巷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臉上貼金的人物。他寒窗十年,連奪三元,位極人臣,伺候過成化、弘治、正德三朝天子,是名副其實的“三朝元老”。不過,真正讓王老爺名揚四海的并非他的官職政績,而是他門下幾位大名鼎鼎的學(xué)生——唐伯虎、文征明、祝枝山,素來清高桀驁的唐伯虎夸恩師“海內(nèi)文章第一,山中宰相無雙”。 王老爺?shù)墓示踊莺吞檬枪糯宓撵`魂建筑,高大的風(fēng)火墻,五進(jìn)三路,左右備弄相隔,江南官宦人家的宅第代表,在鄙陋偏僻的村落更顯得鶴立雞群?!胺e金積玉不如積書教子,寬田寬地不如寬厚待人”的門聯(lián)猶見古宅主人“宰相肚里能撐船”的氣度。正廳“惠和堂”取自“惠風(fēng)和暢”之寓意,純楠木打造,地板亦是明清年代的老貨,踩在上面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獨立的“私塾”,玲瓏的后花園……老宅歷經(jīng)五百年風(fēng)雨洗刷,依然散發(fā)著靈光。 老王官至兵部尚書,怎奈朝中奸佞當(dāng)?shù)?,賢臣獨木難支,無奈急流勇退?!斑_(dá)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是千百年中國知識分子恪守的理想人格,離休后老王回到老家陸巷潛心讀書著作,閑來無事,去紫石街上的老面館吃上一碗頭湯湖鮮面,和街坊鄰里拉幾句家長里短,邀幾個好友、門生在花園里喝喝茶、寫寫詩、作作畫……瀟瀟灑灑活到七十五歲才安詳離開了這個世界。然他的魂魄仍庇佑著陸巷古村,他的福澤也綿及后世子孫,“王鰲故里”成了這個千年古村的金字招牌。 天南地北的驢友不遠(yuǎn)千里地跋山涉水,在寶儉堂里的雕花大床上一覺睡到自然醒,讓主人弄一桌地道的太湖船菜,舫廳四周花木扶疏,池中錦鯉淺翔,飽足了眼福,再過過口福,吃膩了魚腥蝦蟹,嘗嘗時令香椿拌豆腐,也分外清爽可口。 “粒園”懷古堂是王家祠堂、祭祖之地,至今仍供奉著老祖宗王鰲的畫像: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福篤篤一臉官相。紫石街西首的懷德堂,是用當(dāng)年建設(shè)惠和堂所剩的材料另建的宅第,占地不大,卻布局精妙,東、西跨院一墻之隔,登壘石梯墻攀上墻頭,東、西兩跨院的景致一覽無遺,鎮(zhèn)宅之寶“瑞芝朵云峰”原系前朝宋徽宗年間花石綱遺物,故懷德堂又名“揖峰園”。 每一處老宅,都是從光陰里走出來的風(fēng)景,粉墻黛瓦的臨街店鋪和尋常百姓的民居,每一條小巷,每一扇板門,都散發(fā)著老江南的味道。腳下的青石板被千年的時光打磨得油光锃亮,村里的漁民,天蒙蒙亮就出湖收網(wǎng),年輕的婦人在河埠浣洗衣物,挑著鮮果的老農(nóng)邁著穩(wěn)健的步履,從老街的這一頭,走到老街的那一頭?!半u鳴而作,日落而息”的習(xí)慣早已根深蒂固地滲入了村民的骨子里。不可錯過的是陸巷的夜晚,整個村莊沒有一盞路燈,空中高懸的皎月顯得分外明亮,這里似乎是被時間遺忘的角落。 躑躅“寒谷渡”,依稀能看到從一襲青衫到蟒袍錦帶的身影;穿過三元牌坊,似乎能嗅到“耕讀世家”的文風(fēng)代代繁衍,從解元到探花的旖旎、從教授到院士的榮光。 第二天起個早,在百年老面館吃上一碗地道的蘇式面,上面漂浮一層蔥花,粉嫩剔透的蝦仁都是現(xiàn)捕現(xiàn)剝的,連湯水也是從村子里那口有200多年歷史的老井里打上來的。順帶給家人捎上幾塊白玉方糕,店主是一對上了年紀(jì)的老夫婦,大半輩子都在和面粉打交道,自己制作的豆沙餡軟糯甜香,生意好到爆,每天下午2點賣完就不做了,吃上一塊陸巷的白玉方糕全憑運氣,那是古村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