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冰湖 第五天,日全食,我們要去看的冰湖是由冰川挖蝕成的洼坑和水磧物堵塞冰川槽谷積水而成的一類湖泊。我們今天的目的地就是梅里雪山下的冰湖。要去看冰湖,先須翻過一座大山,到達登山大本營,在那兒休息后,再繼續(xù)翻山越嶺,最后才能到達那塊藏民心中的圣地。據(jù)估計,從雨崩村馬不停蹄地趕過去,大概要五、六個小時,也就是說,這一番來回要占去一天的時間。 早上8點多鐘在客棧吃早飯時,聽見客棧里的人說,冰湖景區(qū)那邊昨晚上打電話過來,說今天上午不允許游客進山,擔心發(fā)生日全食時,游客在黑暗的森林里會遇到安全問題。這真是笑話,日全食只會持續(xù)幾分鐘,而且發(fā)生的時間都是事先知道的,何故要來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通知呢?何況,從早上的情況看,即使發(fā)生日全食,我們也看不到,天上陰云密布,我們連太陽在何處都無法知道,哪兒還奢望能夠觀看到日全食?同行中有人說,日全食是8點開始,而現(xiàn)在時間都早過了。 如此刻板的進山禁令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個笑話,于是也就沒人會把它真當回事,飯后,在向導和師傅的帶領下,我們帶上干糧,出村開始向冰湖方向前進。從客棧到村口,那一長段上坡路就讓我們開始擔憂起今天的行程來,可能是早晨起來腿部肌肉還沒放松的緣故吧?我們只覺得每朝上邁一步都非常吃力,走不了幾步就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一下。終于爬到了坡頂,路邊有幾個村民正在蓋房,就其房屋的雛形來看,大概建成后辦客棧用的。建房處是塊面積很大的空地,地勢很高很空曠,我們發(fā)現(xiàn)那兒除了有幾個村民之外,還有十幾個游客模樣的人站在那兒朝天上看,便好奇地停下來,一問才知,這些人是在等待觀看日全食。聽了這個回答,我們才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起,頭頂上的云已消散得差不多了,剛才忙著爬坡,連太陽什么時候照到了身上,我們都沒有覺察到。 原來,“日全食在8點鐘開始”這個說法是針對我們南京地區(qū)而言,卻不知云南與南京有一個小時的時差。抬腕看一下手表,時針正指向九點,而此時,日全食說來就來了。天漸漸地昏暗下來,一會兒便黑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我們站在黑地里抬頭望天,能夠遭遇到這場據(jù)說是300年才有的一次奇觀,由衷地感到幸運。眾人紛紛拿著相機對著天空拍攝,我的相機卻不早不晚在此關鍵時刻耍賴,怎么也打不開,等到換了塊電池,打開相機后,顯示屏卻又不能顯示圖像,黑乎乎一片,但是,為了及時把握住見證這次重大事件的大好機會,我唯有把相機對著天空太陽的方向亂拍一氣,事后發(fā)現(xiàn),這一番工夫倒也沒有白費,雖說質量差一些,終歸拍到了一張完整的日全食照片。我留意了一下,日全食九點開始,九點零五分結束,過后一切如常,就像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匠人們繼續(xù)用鋸鋸木料,而游客們繼續(xù)趕路,朝著既定的目標前進。 走出雨崩村,首先進入一個平坦的山谷地帶,山谷兩邊高山對峙,迎面則是巍峨聳立的雪山,雪山頂部的積雪在陽光的照射下閃出銀白間或淡藍色的光芒來。山谷內高樹林立,巨石橫陳,到處長滿青草,開滿不知名的野花,結著紅艷艷的野果,無人看管的騾馬悠閑自在地低頭吃草。腳下的地面平坦而松軟,我們徜徉在林間,呼吸著清晨沁人心脾的新鮮空氣,我們仿佛踏入了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人畜互不干涉,相安而樂。 然而,好景不長。大約半個小時后,我們走到了山谷的盡頭,前面拐彎處出現(xiàn)一座用圓木建成的小橋,橋下溪水聲“嘩嘩”作響,那是從不遠處雪山上直接流淌下來的雪水,走過小橋,我們開始進入一片潮濕而悶熱的原始森林之中,再一次開始無休無止的爬山,再也呼吸不到剛才的那種清新甘甜的空氣,再也不能夠擁有剛才的那般勝似閑庭漫步般的悠閑。茂密的原始森林里,陽光射不透繁密的枝葉,里面陰森森一片,難見天日,隨處可見倒伏的參天大樹,樹上結滿翠綠的苔蘚或者狀如鬼發(fā)的長絲,腳下是厚厚的腐殖層,四處彌漫著一股腐朽的味道。 這一段山路,我們花了大約三個半小時,比起前一天進雨崩的路來說,倒也并不顯得有多艱難,只是有點臟而已,這一次,腳上的這雙防滑防水登山鞋子終于英雄有了用武之地。 從一個山坡下去,我們來到一個隱藏在深山處的山谷地帶,那條匯聚了雪山冰水的河流變得更加寬了,迎面便看見幾座簡易的大木棚立在山谷里,通往冰湖的山道從中間穿過,和我走在一起的周周介紹說,這便是攀登雪山的大本營。在2007年的那次雪崩事件中,我身邊的這位周周師傅是唯一在場的當?shù)貙в?,也正是因為他及時的一聲呼喊,十幾個人得以從死亡線上逃生,不過,他自己卻被強大的氣浪沖撞到一棵樹上,左腳掌當場被撞斷。周周邊介紹邊用手指著大本營右邊的一片樹木,問我有沒有注意到它們有什么不同之處,見我疑惑地搖搖頭,他解釋道,那一排樹林迎著雪山的一面有一大截沒有了樹皮,光禿禿的,那都是當年雪崩發(fā)生時被強大的氣浪生生剝去的。 我們走進木棚里休息,每人買了一個桶面,又吃了些自帶的食品,權當午餐。休息時又在板壁上題名留念,并特意注明“09年7月22日,日全食”字樣。畢竟,這一個日期、這一起事件對于我們這次云南之行來說,有著非凡的意義。 恢復了體力,并續(xù)滿了茶水,我們重新上路,和師傅說冰湖就在前面不遠處,翻過前面一座看起來很小的山峰就到了。從大本營看,那段路并不遠,和師傅所指的那個山峰也不高,我們以為這是近在咫尺的事了,萬萬沒有料到的是,我們過于相信了自己的盲目判斷,上了路才知道,從大本營到冰湖的這段路比起剛才進來時的路似乎還要艱難得多,我們走得幾乎意志崩潰,喘氣如牛,唯一值得自慰的是,一路上陽光燦爛,風景特佳,在攀登之暇、猶有余力的前提下,可以一邊爬坡一邊欣賞風景,再也不必呼吸那無處不在的騾馬糞便的騷臭味和枯枝爛葉的腐朽味。 下午2:30左右,我們成功地到達冰湖。當我們爬上迎湖的山坡,頭頂冰雪的神山近在咫尺,融化的冰水順著山勢淌下,穿過巖體的罅隙,從暗河流入山腳下的冰湖,最后匯聚成水勢洶涌、濤聲如鼎沸的雨崩河。 我站在山頭,凝神注視著神山,靈魂試圖與之對話,怎奈我這一顆沾滿風塵累贅的凡俗之心永遠也理解不了她那冰清玉潔的高貴。一股強勁而清涼的風吹過來,我頓時感覺通體舒暢,那風掠過山頂?shù)姆e雪,帶來了雪山的寒意,帶來了神山的問候,我微閉雙眼,仰面迎風,感受著神山對我慈祥的撫摸。 站在山頭俯瞰腳下的冰湖,只見湖岸上布滿密密麻麻的瑪尼堆,大大小小的瑪尼堆由湖灘上的亂石堆成,一些下到谷底湖畔的游客穿梭在瑪尼堆間,渺小如蟻。我們也循著亂石間的小徑下山而去,發(fā)現(xiàn)在亂石叢中竟長有一種顏色艷麗的小花,其嬌柔的身姿與堅硬的亂石之間形成一種令人震撼的強烈對比!我不由得對這種無名小花的倔強的生命力產(chǎn)生了敬畏之情。 谷底湖畔的風更大,吹到身上也更寒冷。伸出手到湖里洗把手,希望這圣潔的雪山水能夠給我?guī)硪簧暮眠\,豈料濕淋淋的手被風一吹,在這炎炎夏季竟被凍得連骨頭都疼,才知雪山冰水之寒已超出了我的想象。 在冰湖邊賞玩了約一個小時,我們開始踏上返程之路。我想早點趕回客棧洗完澡后趕緊把衣服洗出來,這樣我明天才有干衣服換,我估計憑我的速度全速趕回客棧,完全能夠抓住太陽的尾巴,于是,我開始脫離團隊,一個人在原始森林里狂奔,好在森林里的路由于天天遭受馬踏人踩,痕跡很明顯,即使有岔道,最終也是“條條大路通羅馬”,雖然一路上很少有人,我也不用擔心會迷路,終于,下午6:00,我成功地趕回了客棧。進大門時遇到在廚房里幫工的“卓瑪”,我讓她通知人放熱水,卻沒有等到結果,無奈之下,還是直接以雪山的冰水洗了把澡(衛(wèi)生間里的冷水管流淌的就是截流的雨崩河河水)。我估計得沒錯,等我洗完衣服,云南的太陽還高掛在天上,朗朗地照著,我把衣服晾曬在走廊上,身心愉悅地坐下來,面對著神山記下當天的日記,一個小時后,同伴們才回來,而我,則早已享受了一次溫暖的下午陽光浴了?。ㄐ刑煜?未完待續(x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