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買的一把菜刀,用了沒多長時間,刀口又鈍了,切起肉來煞是費(fèi)事,妻子皺著眉頭道:“這已經(jīng)是買的第五把刀了,總不能刀口一鈍就去買把新刀吧,這幾年怎么就不見磨刀的人呢?” 我也納悶,好幾年前,小區(qū)里偶爾還能看到個磨刀的人,生意特別好,一聽那吆喝聲,家家戶戶的老奶奶、小媳婦都拿著菜刀來請他磨刀,從早到晚都能聽到“嚯嚯”的磨刀聲,可這兩年,磨刀的人就像銷聲匿跡了似的。 小時候,我最熟悉的吆喝聲就是“搶刀磨剪子嘍!”吆喝聲漸行漸近,如果突然間不吆喝了,那一定是來了生意,再側(cè)耳細(xì)聽,就能聽到“嚯嚯”的磨刀聲。于是一幫婦女領(lǐng)著孩子圍著磨刀人,邊等著磨刀邊家長里短、東扯西拉地閑聊,那是童年最難忘的記憶。 過了些天,我正準(zhǔn)備奉妻子之命,把家里刀口鈍了又生銹了的舊菜刀丟了,再去超市買一把新刀時,忽然聽到久違的磨刀人的吆喝聲,打開窗戶一瞧,還真是個磨刀的老人。喜出望外的我趕緊叫住磨刀人,然后捧著幾把刀下樓。 老人放下板凳,扎上條沾滿銹水的舊圍裙,先把待磨的菜刀用木楔子斜斜地在固定在板凳的一頭,再掏出一個約摸一尺多長兩頭都裝有木頭把手、中間鑲著扁形鏟刀的工具,動作麻利地?fù)屃似饋恚缓笤匍_始沾水磨刀……這一系列眼熟的磨刀程序,幼年時我站在母親身邊不知看過多少遍,心里突然生出一些驚喜和感動來。 等待的間隙,我和這位磨刀的老人聊起天來。老人說他已經(jīng)70多歲了,干磨刀這一行近60年了,也快干不動了。早些年,還有十幾位磨刀的人,歲數(shù)都和他差不多,這兩年陸續(xù)去世了好幾個,現(xiàn)在能出來磨刀的就只有他一個,所以老人笑言,自己是最后一位磨刀者。 “你瞧這板凳。”老人指指自己坐著的、表面上坑坑洼洼的板凳道:“這還是我爺爺?shù)臓敔攤飨聛淼?,我祖上一直是做磨刀這活兒,到我這一代向下便沒人干了。我兒子做木工,孫子學(xué)的是電工,都不肯磨刀?!崩先藝@了口氣,邊磨邊說,“如今磨刀這活也不好干,大家日子都好過了,刀和剪子不好用了,都是扔掉再買新的,很少有人會想到磨刀,不少年輕人甚至都不做飯,根本用不上菜刀……” 老人一邊說著,手上動作也沒停,不到一個小時,五把刀都磨好了,鈍了的刀刃重新變得鋒利起來,被搶過的刀的兩面亮光閃閃寒氣逼人。“好手藝,果然是磨了幾十年刀的老磨刀人?!蔽铱洫劦馈柫藛杻r錢,我準(zhǔn)備掏錢付款,老人怎么也不肯收原價,非要給我打個折。 臨走時,我按照原價把錢硬塞給老人,拿著五把刀回家了,身后又傳來扛起板凳離去的磨刀老人不緊不慢的吆喝聲:“搶刀磨剪子嘍!”忽然間,我覺得這曾經(jīng)熟悉的吆喝聲是多么親切溫馨,似乎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個平靜溫暖的年代。 回到家里,我把磨好的刀交給妻子,對她說:“以后買塊磨刀石,刀再鈍了咱就自己磨吧,恐怕不會再有磨刀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