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歡汪曾祺的一本散文集《食事》。他用一支淡筆,抒寫出存留心底的人間至味。汪曾祺不僅是一位作家,更是一位地道的美食家。無論是家常小食,還是地方風(fēng)味,甚至一碗熱湯,都能在他的筆下,具有一種閑情雅致之美。這些生活中瑣碎的小吃,他信筆寫來,仿佛即性偶得,卻讓人讀出人性的溫暖與樸素。這種淡淡歡喜,享受美食的人間煙火氣,仿佛拉近了作家與我們這些平凡人的距離,讀來感覺親切生動。 后來讀到了蘇軾的生平。一生幾起幾落,經(jīng)歷了很多磨難,他依然可以發(fā)現(xiàn)各種美食美味。比如蘇軾在黃州期間,寫下了著名的《豬肉頌》,聽起來有點雷人,但是卻生動寫出了他對于美食的喜愛。在嶺南期間,更是寫下了“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做嶺南人”的詩句。在艱苦的環(huán)境中,依然保持著一雙發(fā)現(xiàn)美的眼睛和豁達(dá)的心態(tài),是人生的大財富。 這也許就是一種人間煙火氣吧,讓人感覺溫暖而親切。其實,一個地方,一種美食也會是一種深刻的記憶。 記得那年在古都安陽,早晨起來在大街上閑逛。突然發(fā)現(xiàn)很多人都聚集在一個個其貌不揚的小店里吃早餐。上書:扁粉菜。我們也好奇地進(jìn)去看。只見明檔處有一口大鍋,沸騰的高湯里面熬制著粉條、豆腐、豬血、油菜等,人們就著剛烙出來的餅,吃得不亦樂乎。我們也湊進(jìn)去,來上一碗。扁粉菜燙燙的,餅特別香,吃一口脆脆的。而扁粉菜又熱又香,那種感覺,一個字:爽。此時你看等候吃早餐的人,已經(jīng)排成了長隊。開寶馬來的,步行來的,把小小的店面擠得水泄不通。吃完扁粉菜,出來就看到了一個廣告牌,上面寫著:家,就是一碗熱乎乎的扁粉菜。似乎,無論你走得再遠(yuǎn),也會想念家鄉(xiāng)的味道。 在德州,剛下火車,就聽到洪亮而悠長,又有些沙啞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扒雞,扒雞。”每一聲必是拖了長調(diào),每一聲結(jié)束后,又是第二聲,讓人好奇地張望,或者直接從車廂走下來,買上一只吃吃。那燒雞的味道,香,軟,必是所有關(guān)于德州的記憶。 在格爾木,我們在好友的邀請下,去吃當(dāng)?shù)氐难蛉?。朋友用一種無比驕傲地語言告訴我:“這里雖然高原缺氧,卻盛產(chǎn)羊肉。羊喝的是昆侖山泉,吃的是冬蟲夏草,那味道,只有你自己親自嘗了才知道。”朋友賣了關(guān)子,更讓我好奇。在一家回民餐廳坐定,一大盤子羊肉端上來,新鮮極了,尤其是羊蹄和羊腰,在內(nèi)地我根本不吃的東西,在那里,竟然如此鮮嫩美味。而那些大串的羊肉串,只能讓你大快朵頤了。以至于每每想起那個地方,都會流著口水,說著羊肉。 人間的煙火氣,似乎總是與美食息息相關(guān)。味蕾的記憶,似乎也與那個地方緊緊地聯(lián)系在一起。無論生活如何艱辛,經(jīng)歷怎樣的磨難,可是,只要我們心存快樂,就能始終發(fā)現(xiàn)美好。就像汪曾祺曾寫下:“黃油餅是甜的,混著的眼淚是咸的,就像人生,交織著各種復(fù)雜而美好的味道?!?/p> 人間至味是清歡,而清歡中,也夾雜著一種美食帶來的煙火氣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