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過年,若是沒啥油葷,總覺得這年過得寡淡無味。 那會兒,多數(shù)人家恐怕都如此。物質(zhì)不豐足的年代,一點點油葷都得精打細(xì)算,算計著過日子。否則,像年這樣的節(jié)日里,恐怕就得發(fā)愁了。于是,平日里攢下的,到了過年的時候,一盤盤端上飯桌。炸的、煎的還有烤的,越是濃烈,越能讓味蕾與心,產(chǎn)生共鳴。至于素菜,常被棄如敝履。 困苦的歲月里,誰不是如此? 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說不清了。印象里,只記得有那么一次,也是過年的時候,卻突然想著吃點素菜。一小盤腌白菜,紅紅白白;一碟蛾眉豆,青青翠翠;碗里半碗米飯,一個小小的烤紅薯;最后,還煮了一小碗紫菜湯。 那頓飯,吃得特別香;那個年,特別有味道。我驀然驚覺,素菜為主的年,竟也如此可口。 與葷菜的濃烈相比,素菜顯得淡然不驚。這樣的味道,恐怕也唯有在有了年歲與閱歷后,才懂得欣賞,也才能從中品出現(xiàn)世安然的味道。以前,不是不懂,只是就算勉強下咽,恐怕也品不出如今的味道。 親友中,有一位常年茹素。有一次,問他何以對素菜情有獨鐘?答案有些出乎意料,與信仰并無關(guān)系。那人告訴我,吃素讓他的胃口變好了。本來,他有嚴(yán)重的腸胃病,食欲很差。可食素,改變了這一情況。 我有些訝異。但轉(zhuǎn)念一想,恐怕還是缺少油水的關(guān)系。 只不過,這讓我想起自己。如今,每逢過年,盡管也有油葷,但擔(dān)任主角的還是一些時令小菜。這樣的年,令我癡迷的,是放下碗筷后,腹中似有余韻的那種感覺。 而這一點,正是如今的人過年所缺乏的。過年時,油葷吃得多了,每一頓總難免令腹中有飽脹之感。這就好似人一下子把某種欲望揮霍殆盡,滿足到飽脹后,接著卻是心生煩膩,對剛才的所食之物覺得膩味。于是,接下來的整個年,都在飽脹中度過。這個年,過得自然也格外難受。 而以素菜為主的時令小菜,卻恰恰相反。因為少油水,腹中總難有飽足之感。一頓飯吃完,腹中依舊似有余地。清清爽爽站起身,只覺身輕且暢快。于是,過年期間的吃飯,也成了一種享受,而非負(fù)擔(dān)。 而這,不就是過年的樂趣嗎?我們習(xí)慣用滿滿的油葷,將腸胃填得滿滿,結(jié)果卻反而讓人對年,生出了飽膩之感。這樣的年,反倒成了一種負(fù)擔(dān)。而以素為主的年,不管在心理還是生理上,都騰出了更多的空間,來迎接和享受年的樂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