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先生曾經(jīng)回憶說:“我家的后面有一個很大的園,相傳叫做百草園?!渲兴坪醮_鑿只有一些野草,但那時卻是我的樂園。不必說碧綠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欄,高大的皂莢樹,紫紅的桑葚;……單是周圍的短短的泥墻根一帶,就有無限趣味?!比缃竦陌俨輬@已成為紀(jì)念館的一部分,供參觀者瀏覽和休憩,這或許出乎先生的意料吧。 百草園的名稱雖然比較雅致,其實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菜園,它為周家新臺門周氏族人所共有,占地面積約有2000平方米,大家春夏種植瓜果蔬菜,秋天晾曬糧食。順著魯迅故居一直往前走,穿過展廳,窄窄的過道里嵌著一座油光水滑的石井欄,后面便是先生筆下的百草園了。園分大小,小園在北,向西北角突出,面積約為大園的四分之一,有門通向東咸歡河,河沿筑有河埠,積肥農(nóng)船在此靠岸,運(yùn)走周家草灰和糞肥。大園在南,西面有一垛長44米、高約1米的泥墻,作為與西鄰梁家后園的分界線。在泥墻的南端,即與魯迅家后門墻角接壤處,有塊刻有“梁界”兩字的界碑。這里就是被魯迅稱之為“有無限趣味的短短的泥墻”了。 一道粉白而鑲著圓形拱門的矮墻,將園子與前面的幾院瓦房隔成了兩個世界,拱門兩旁寫著一副對聯(lián):仰視桑葚熟,俯聽蟋蟀唱。先生兒時摘桑葚吃的老桑樹,雖然枝干上被風(fēng)刀霜劍鏤刻得瘢痕交錯,但仍顯得蒼勁傲然、生機(jī)勃勃。園內(nèi)除中間一條便道可以通行外,到處纏繞著何首烏和木蓮的藤蔓。藤蔓攀爬不到的地方,一些瓜果菜蔬瘦瘦地生長著。院子一角的小池塘的水面上浮動著綠色的藻類植物。百草園連同周家新臺門的房產(chǎn)易主之后,北端的小園修建了花廳,并向西延伸壘砌了假山,南端的池塘邊也構(gòu)筑了圍墻。假山上栽植了很多樹木,從樹葉的縫隙中透下縷縷陽光,抬頭可以望見百草園外面的世界:一些古老的兩層房屋,樓檐下懸掛著幾只肥肥的風(fēng)鴨,在風(fēng)中微微晃悠,再遠(yuǎn)處就是樓宇聳立美輪美奐的紹興市區(qū)了。 百草園是魯迅先生童年時代的一方樂園。夏天在這里采摘品嘗既大又甜的桑葚和酸甜可口的覆盆子,吃飽了則在泥墻根下捉蟋蟀,玩斑蝥,采桑葚,摘覆盆子,拔何首烏;冬季可以在園子里捉雀、曬太陽……無憂無慮的童年,在先生的內(nèi)心世界里留下了美好又深刻的印象。他45歲時回憶自己童年時期的往事,寫下了《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這篇回憶性散文,這是朵“夕拾”的小花,字里行間蘊(yùn)含著無限的純真與質(zhì)樸。我不知道魯迅先生被送入私塾之后,有沒有回過百草園,有沒有再去嘗嘗桑葚子和覆盆子的味道。但是,我知道先生1919年離開紹興后再也沒有回過故鄉(xiāng)! 在魯迅故里,隨處可見紅艷的燈籠、飄舞的彩旗、人頭攢動的咸亨酒店和懸掛于屋檐下滴油的青魚咸鴨,但這一切并沒有讓我走進(jìn)那伸手可及、透著慵懶美感的江南舊夢。然而在百草園卻喚醒了沉淀于我心靈深處的“童年”情結(jié),它穿過堅硬的靈魂外殼,喚起我一些泛黃的然而無比美好的回憶。 其實,在我們每一個人的心里,都有這樣的“百草園”,都有自己如詩如夢的金色童年,好像蒲公英的一粒種子撐起毛茸茸的絮傘,離開母親的懷抱,到大自然去尋找自己的天地一樣,不論孤獨,還是喧鬧,它都是生命中最寶貴的一部分,都包含著依戀與向往。感謝紹興,感謝他們能在喧鬧繁華的街市中,在鈔票疊起的黃金地段上,留下先生的這個故園,讓從這個園子里走過的后人們,為心里的那份童真做一次祭奠!(文/梁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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