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公公共賞一輪日月,卻天各一方。他沒給過我最珍貴的傳家寶,卻給了我世間最偉大的父愛。 公公對丈夫很好,在丈夫還不能記事的時候就過繼給了他,于是他把繼子當(dāng)作自己親兒子一樣疼愛,因而錯過了尋找自己另一半的機會。那年春節(jié),公公知道我們要回家過年,把什么好吃的都留下來了,從來不養(yǎng)豬的他也圈了一個豬圈養(yǎng)起了一頭豬,豬兒不大,但喂得肥壯,也夠我們一小家子過年了。由于路途遙遠,坐了幾天幾夜的火車才到家,來到村頭的時候,我看到一位老人在麥地里干活,看見我們后他立刻扔下手中的鋤頭急急忙忙跑了過來,興奮地接過了我懷中的孩子,面帶笑容說 :“閨女,坐車?yán)哿税桑亲羽I不餓,趕緊回家,我給你做好吃的”。丈夫走過來說:“這是我們的老父親?!蔽腋惺艿揭环N久違的親情,好似乎我就是遠游他鄉(xiāng)的女兒回歸父親身旁一樣,那么的和藹可親。 每天天還沒亮,父親就會在廚房里做飯,等我們起來一起吃。他還指著櫥柜告訴我:“好吃的東西都在這里邊,想吃就吃吧?!蔽依_柜門一看,里邊裝滿了不知什么時候炒好的板栗和花生,還有一箱拆開過的方便面。我頓時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 第二年夏天,父親病了。我們接到電話后立刻從香格里拉趕回河南老家,接著又馬不停蹄地來到了縣里的一家精神病醫(yī)院。原來親人們發(fā)現(xiàn)他好多天都沒出門,也沒吃飯,成天睡在床上,帶他去看醫(yī)生他也不去,還會罵人,大家都認為他患了精神病,所以幾個人找來了繩子把他捆好后放進了車?yán)锢M了醫(yī)院。這里簡直不是人住的地方,每個房間里上下好幾張床,滿屋子的尿騷味,父親手里拿著一個涼透了的饅頭,一口一口地啃起來,灰暗的眼神總是一直望著地板。孩子跑到他跟前叫了一聲“爺爺”,他看也不看一眼地“唉”了一聲,我拉起他的手說:“爹,咱們回家吧?!彼矝]看我一眼,只是清楚地說了聲“中”。此時的他路也走不穩(wěn),總是走一步退三步,和當(dāng)初真是判若兩人。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濕潤了,可我必須要堅強,因為我就是他最親的女兒?。∥覀儙阶詈玫尼t(yī)院復(fù)查,最后什么也沒查出來,醫(yī)生確定這是老年癡呆癥,住院打針吃藥快一月了,總是不見好,住在病房里總是一夜一夜地往外跑,每次要跑,攔也攔不住,丈夫只好一直跟在他身后而不能讓他發(fā)現(xiàn),如果他發(fā)現(xiàn)兒子在身后,就會很兇,還會出手,罵兒子是不是神經(jīng)透了。只有我陪在他身邊,才得到些許安慰。從小門到大門,從廁所到院里,甚至跑到了大街上,邊跑邊叫道:“醫(yī)院不是醫(yī)院啊!是火化場?。∧銈兙褪堑戎宜滥?,還不趕緊回家呀?”就這樣一直跑著要回家。沒辦法,醫(yī)生給了我?guī)最w安定用礦泉水給他喝下,一會兒睡著了,這才背著轉(zhuǎn)回病房,睡醒后又會一次次地復(fù)發(fā)。每當(dāng)這時,我的心總是針扎般疼痛。雖然父親現(xiàn)在已好了許多,可是遠遠不如以前。 年輕的我們總是整日的奔波,忙于自己的事業(yè),掙錢,掙錢,甚至忙得把自己的父母親也丟在了腦后,回過頭來才會發(fā)現(xiàn)他們已失去了往日的健康,想要用世間最好的東西換來父母的健康,可怎么也換不來。如果有一天他們離我們遠去,那更會是深深的遺憾。所以,我愿他們永遠平安,他們的安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李旭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