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遠遠的巴拉格宗,在高高的雪山頂上; 近近的巴拉格宗,在我心靈深處。 當我輕輕地走進你,就怕打破你的寂靜; 我輕輕地觸摸你,就怕碰碎你深藏的秀麗 …… 巴拉格宗,這個四字地名曾經(jīng)在地圖上無處可尋。比不上平原上的村子那般一綿延數(shù)里地,家家都是一個姓的氣勢,中國還有很多巴拉格宗這樣的小村莊:幽閉,安詳,不為外人所知。 巴拉格宗位于云南省迪慶州香格里拉縣尼西鄉(xiāng),地處三江并流的核心區(qū)。造山運動在這里沖擊、撕裂、擠壓。田地割裂,山口閉合,將人生生地被裹挾在了山里。世居在此的的藏家人固守著祖宗留下的大山,耕牧交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與世隔絕的巴拉村 只是人卻越來越少:日子太苦,逼得人緊趕著要逃出去,只留下“沒本事”的,守著村前的佛塔一聲嘆息。 不是不愛家,是太難太窮,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2001年,云南省宣布,久尋不現(xiàn)的香格里拉就在云南迪慶藏族自治州!這一下子,原名中甸縣的香格里拉火了,曾經(jīng)寂寂無聞的小縣城建機場,修公路,搞旅游,GDP蹭蹭往上竄。據(jù)報道,當年迪慶州旅游接待人數(shù)達124萬人次,旅游社會總收入接近9億元。老百姓享受著旅游業(yè)給生活帶來的巨變。 而這一切,似乎與山里的巴拉格宗無關(guān)。這里的大峽谷山高水險,最重要的是,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看個病都要靠驢馱馬拉好幾天,還談什么旅游? 這就是曾經(jīng)的巴拉格宗,守著金飯碗受窮-----直到斯那定珠的出現(xiàn)?! ?/p> 大山的孩子“斯那定珠” 巴拉村“大逃亡”:群山圍困窮得沒褲子穿 2014年8月的一天,50歲的斯那定珠開著越野車,在盤山的公路上行駛著。這條路彎道很多,他車速卻不慢---怕什么呢?對他來說,這些彎道就像自己的孩子,哪里拐,怎么拐,他都門兒清。這條路的每一公里,每個拐彎,都他當初一筆一筆畫出來,一尺一尺測量建出來的。 斯那定珠,云南迪慶州香格里拉縣尼西鄉(xiāng)巴拉村民小組村民,中共黨員,現(xiàn)任香格里拉巴拉格宗生態(tài)旅游開發(fā)公司總經(jīng)理。這個巴拉村的“野娃子”,一個大山里走出的藏族漢子,以一己之力,為家鄉(xiāng)修了一條寬6.5米,長35公里的柏油公路,打開了巴拉格宗的大門。 彎彎曲曲的盤山路延伸到巴拉村村口,斯那定珠完成了兒時的夢想。攝影:趙釗 1964年出生的斯那定珠180多的大個子,臉膛黑地如同尼西鄉(xiāng)出產(chǎn)的黑陶般。他愛抽煙,一根接一根。酒量也很大,據(jù)說白酒能來好幾瓶,喝得滿桌找不到人,在別人眼里,他是“真男人”。 “真男人”斯那定珠出生在巴拉格宗峽谷最高處的巴拉村,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地方。 相傳,巴拉格宗曾居住著一位英雄斯那多吉,他與妻子仁稱拉姆拋棄了世俗的繁華,來到神山腳下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千年彈指一揮間。時間,給古老的傳說賦予了神秘感,也讓世代生活在這里的斯那家族后裔們逐漸被遺忘。巴拉村,如同一粒精致的琥珀,時光在這里稀釋,以至停頓,而千百年前的生活方式,早已成為村民們的桎梏。 “有時候,我們還責(zé)怪老一代,哎呀,以前那些人怎么會搬來這里?”巴拉村的老人小龍青想想以前就皺眉頭,“這里的山山水水好像全部在給我們找麻煩,好像我們是在自然的拘留所里關(guān)著一樣”。 斯那定珠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出生的?!拔?0歲前沒有穿過鞋子的。買雙鞋子太難了,沒有路,下一次山只能走一條不到一米寬的人馬驛道。過河的時候,得有繩子拴著,一不小心就會被沖走。我的第一雙鞋,是我父親走了8天才從鄉(xiāng)供銷社買回來的”。 巴拉村的老村長白瑪頓珠是看著斯那定珠長大的:“他們那一群的小子小時候哪里有褲子穿?哪家的小孩子穿褲子就是說成大人了,能干大活了,是要邀請村里人來慶祝的?!薄按┭澴印背闪税屠⒆营毺囟鵁o奈的“成人儀式”。 小小的村子建在山頭峽谷中,去趟鄉(xiāng)里都要帶足干糧走上好幾天,真是“無路可逃”。致富?那是遙遠的目標,“走出去”才是巴拉村人最現(xiàn)實的夢想。 少小離家拼世界,懷揣夢想歸家園 斯那定珠第一次跟隨父親出山見世面,是來到了香格里拉縣城。 一路的艱辛和疲憊在踏入縣城的那一刻被瞬間遺忘了:巴拉格宗滿眼的綠色變成了縣城里五光十色的燈光,變成了路上稀奇古怪的跑來跑去的“怪物”,街上的人們穿得整齊干凈得不像話。原來城里的磨是用電的,原來酥油茶也可以拿來賣呀! 最讓小斯那定珠驚奇的是寬闊整齊的路:青石板平坦坦,人走車過毫不費力。這路沒有大石擋著,這路也不會一下雨就砂石泥濘。這路,要是能通道家門口就好了。 離開的時候,斯那定珠將耳朵貼在路上,細細地摩挲著。那時候,他心里就種下個夢想:往巴拉村修一條路,讓村里人坐著車來城里。 那一年,斯那定珠11歲。 曾經(jīng),連接巴拉村與外界的只有一條人馬驛道,最窄的地方還不足一米。 回到村子里后,斯那定珠給小伙伴們上起了課:“我們不能只在巴拉村玩了,要出去跟外面的人比智力!”昔日的小伙伴扎西澤仁回憶說,“當時我們都笑他講大話,現(xiàn)在看來,原來那樣的孩子才是能做大事的呀!” 13歲那年,斯那頓珠第一次一個人走出了大山去“闖世界”?!拔腋缱吣悄晡也?歲,就記得他走后,媽媽在家哭了好久,”斯那定珠的弟弟洛桑扎西說,“我哥哥就是那種什么都不怕的,特別執(zhí)著,老把自己當電影里的人物”。 斯那定珠走出大山后,輾轉(zhuǎn)香格里拉、大理,最終來到了昆明,販賣從家鄉(xiāng)帶來的晶石。然而,因為純度不高,加之他那時候還不懂漢話,擺攤失敗了。為了吃飯,斯那定珠只好去當伐木工人。后來,他聽說廣州經(jīng)濟發(fā)達富人多,就踏上了南下的火車,并在那里賺得了第一桶金:晶石賣出去了,1400塊! 從那時起,斯那定珠開始了自己的商業(yè)生涯:把晶石、藥材等家鄉(xiāng)特產(chǎn)賣到廣州上海等東部發(fā)達地區(qū);再從東部購買羊毛衫、磁帶等云南缺少的物資。 彼時恰逢改革開放大潮涌動,是財富迅速流動、靈活積累的時期。斯那定珠也成為這股大潮中的弄潮兒,完成了他的原始積累。 不久,斯那定珠把生意做回了香格里拉,在縣城里開了火鍋城、五金店等。一時間,生意紅火,斯那定珠天天跑起了銀行,現(xiàn)金一捆捆往里存?!案蝗恕彼鼓嵌ㄖ槌闪藗髌?。 修路:難,難啊,真難! 如果說千萬家產(chǎn)讓斯那定珠成了“傳奇”,那么把路修到巴拉村,則讓他成為了老少爺們“心中的太陽”。 事業(yè)有成后,斯那定珠做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決定:給山上的巴拉村修一條通往外邊的路。 “我哥不是合格的生意人,他甚至連靠譜的賬都沒有。他家鄉(xiāng)情結(jié)太嚴重,好像不把巴拉村帶動起來就不甘心似的”,弟弟洛桑扎西眼中的哥哥有些“另類”。 現(xiàn)任迪慶州旅游局副局長的劉貴芬回憶起當初的斯那定珠,還是忍俊不禁:“那時候斯那定珠就背著一個黑色包,頭發(fā)比現(xiàn)在長些。他一趟趟往局里跑,說他的家鄉(xiāng)巴拉格宗有多美,一定要開發(fā),一定要修路!” 這樣的“黑包斯那定珠”香格里拉很多人都見過。為了修路,他從這個局跑到那個所,辦理了一個又一個手續(xù)。為了修路,斯那定珠一次次地跑高校找專家,希望制定最科學(xué)的方案。 最難的還是爭取村民們的支持。 在藏民族的傳統(tǒng)理念里,土地是非常珍貴的財產(chǎn),是祖先留下的憑證,必須要好好保護,寸土不讓。在這樣的觀念下,修路初期,斯那定珠要挨家挨戶做思想工作,阻力大的不可想象。 有的人不理解,以為是要搶自己的土地,話都不等他說完,就一口啐了過去。斯那定珠只好抹抹臉,接著賠笑講道理。 還有一次,斯那定珠請村民開會商量租地的事,結(jié)果來的都是女人和孩子,男人們根本臉都不露。 這樣的事,簡直多得說不完。每次想起這些,斯那定珠這鐵一樣的漢子都會低頭嘆息,彈掉手的煙灰,沉默半晌。 還好事情慢慢有了進展。斯那定珠的真誠和實在感動了大家,一家松了口,第二家也同意了,后來甚至有村子主動放棄利益,只為了讓路打村子邊通過。崗水村書記鄧珠次仁向斯那定珠拍了胸脯:“只要是修路需要,崗水村保證過房拆房,過田給田,什么賠償都不要!” 經(jīng)歷了重重阻力,這一天終于到來了:2004年9月12日,214國道至巴拉村公路開工了!這一刻,斯那定珠百感交集。 后修路時間:融入香格里拉旅游產(chǎn)業(yè)格局 斯那定珠說自己愛“一個接一個地做夢”,但這些夢總與巴拉格宗有關(guān)。2008年元旦,斯那定珠心心念念了十幾年的巴拉村公路終于通車了!但對斯那定珠來說,修路并不是終點。只是他另一幅宏圖--發(fā)展巴拉格宗旅游業(yè)的開端。 早在修路之前,斯那定珠用超前的思維為家鄉(xiāng)謀劃著:通路后,巴拉格宗要把最美的姿態(tài)呈現(xiàn)給世人,要融入香格里拉旅游業(yè)的大格局中。 這種超前的思維精準地體現(xiàn)在了他對景區(qū)的設(shè)計和策劃中:開發(fā)旅游,必須保護生態(tài)。巴拉格宗位于世界自然遺產(chǎn)三江源核心地帶,和世界罕見的生態(tài)多樣性并存地段。對生態(tài)環(huán)境的保護是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重要前提。 巴拉格宗雪山是香格里拉最高峰,海拔5545米;最低點海拔2000米,相對高差3545米,植被種類非常豐富。攝影:趙釗 為此,斯那定珠與施工隊簽了“生態(tài)協(xié)議”:弄毀一棵樹都要賠償。一直從事礦產(chǎn)業(yè)的弟弟洛桑扎西踅摸上了巴拉格宗山里的礦產(chǎn),被斯那定珠眼睛一瞪回絕了。這就是斯那定珠,堅韌睿智,決不妥協(xié)。 后記: 短短地接觸,記者一直試圖去讀懂斯那定珠:他為什么有著與別人如此不同的心境和歷程,是什么在驅(qū)動他不悔前行? 斯那定珠是本質(zhì)上的“逐夢人”,他的“中國夢”或許經(jīng)歷過艱苦、挫敗,但從未褪色。他有夢,且不懼夢想高遠;他逐夢,卻懂得踏實前行;他拓夢,不斷延展夢想的廣度。然而,他的夢想不模糊,總是通向巴拉村,通向家鄉(xiāng)。(新華網(wǎng)) |